洋葱葱葱肆

想安安静静地讲个故事给你听

终焉之蝶(歌仙兼定 x 女审神者)

“我要折断一振刀。”

 

坐在我对面的女人开口,平静地吐出这样一句话后,端起破旧的酒盏抿了一小口,苍白的嘴唇被水光浸润,看上去多了些活人该有的生气。

 

我放下了酒盏,在心里反复吞吐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句子,片刻之后才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在哪里?什么样的刀?”

 

“被一振叛逃的歌仙兼定带在身上,毫无特点的打刀。”

 

“叛逃的刀剑直接上报给时之政府就会有歼灭部队来回收,您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作为审神者,在学会战斗之前要先学会统帅好自己的付丧神。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就要上报的话……岂不是很丢脸。”

 

女人极其傲慢地轻笑着,没有血色的脸在日光灯下显得格外蜡黄。她没有征兆地咳了起来,掩住口的手掌内测传来极淡的血腥气。

 

她要么是受了很严重的伤,要么生了大病,总之身上弥漫着的气味并不新鲜,像个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人。

 

我知道女人并没有说实话。

 

不过这并不重要,我委托人多半都不会说清楚缘由,他们要的只是一个满意的结果。而对于常年做这种杀人越货买卖的“猎人”,我不需要知道原因。只要报酬配得上我即将付出的风险,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单生意您做么?”

 

“那要看您出怎么样的筹码了。”

 

女人似乎松了口气,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支票放在空了的酒盏里。

 

“这些全款的一半。”她把酒盏推到了我面前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扣击着桌面,“事成之后,我会让手下的付丧神把另一半送过来。此外,我还会付给您一份额外的报酬。

 

“时限呢?”

 

“三天。”

 

“成交。”

 

女人微微颔首,站起身来抓起厚重的斗篷披在身上。出门前她回过头来看我,目光晦暗而深沉,“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您。”

 

当听完她追加的内容后我考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将酒盏里的支票小心地收好。

 

“审神者,您的委托我接下了。”

 

 

这个年头里只要支付得起足够的报酬就会有人替你杀人放火,收拾后续的麻烦事,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我就是这样的“猎人”。

 

单子不需要接太多,一年一单就可以让我过上富裕的生活。

 

只是最近我的生意有点好,几天的时间里先后来了两位客人,都是急单,不过这不是件坏事,做完这两单生意我就有足够的钱,至少今年可以真正意义上的“金盆洗手”了。

 

我打开女人留下的情报——空荡荡的密封袋里只有两页A4纸,一张关于歌仙兼定的资料,另一张是我要寻找的刀的信息。只是这些线索并不能帮上什么忙——这条时间线是周边多条时间线短暂交汇的补给点,每天有太多的“歌仙兼定”经过这里,一张照片毫无意义。

 

理论上来说,要想找到那振叛逃的歌仙兼定,最好的方法是搞清楚他叛逃的原因,这样才能推测出他接下来的动向。但是女人拒绝了我的请求。

 

“知道我为什么在那么多猎人里挑中了您么?”听筒里,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傲慢,“因为您沉默寡言,从不多嘴问些不该问的,这一次委托中我希望您也可以这样。”

 

“祝我们合作愉快。”

 

女人这样说着,随即利落地挂断了通讯器,这种做法像极了令人不那么愉快的催债恶霸。好在我已经对习惯了雇主们恶劣的态度,想想女人提出的筹码便再没有了火气,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出门去。

 

临走之前我看了看女人留下来的近乎无用的资料,照片上儒雅英俊付丧神笑着看向镜头,湛蓝的眼睛漂亮极了——明亮而澄澈,可以同时容纳下天空与大海。

 

我反复地告诉自己人心莫测,不要被表面所欺骗。

 

况且蝴蝶这种生物,总是把食腐的天性隐藏在瑰丽的翅膀下面。它们会围绕着尸体盘旋,优雅地振着双翼停在腐肉表面,将不堪的死亡粉饰得浪漫而太平。

 

我草草地把这份资料卷成一个筒塞进背包里,照片上歌仙兼定的脸随着纸张而变形,笑容扭曲着,像黑夜里游魂阴森的鬼脸。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先去万屋买了些生活用品,然后去情报贩子的小店里逛了一圈,最后去邮局借了只猫头鹰寄出了一封信。

 

在第二天的傍晚,我窝在沙发里给自己泡了杯热可可,反复咀嚼着昨天打听到的情报。

 

“那个女人是守护这条时空线的审神者。她和她手下的付丧神一直都很尽职尽责,没有任何不良记录。所以关于她的情报并不多。”

 

“好吧,那说说看现有情报的内容吧,还是老价钱么?”

 

“当然……关于这位审神者最新的情报是,她前几天出阵归来时似乎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同她一起出阵的付丧神多数也受了伤,其中她的初始刀歌仙兼定伤得最重,却不知为何没有手入,并在回到本丸的第二天失踪了。”

 

“失踪了?不是叛逃?”

 

“审神者对外宣布是失踪,但也不排除叛逃的可能性。”

 

“原因?”

 

“抱歉,现在的情报只有这些。”情报贩子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镜片,目光闪烁着,“但是有传言说,歌仙兼定现在依然在这条时间线里潜伏着,具体原因不明。”

 

我仔细地回忆着情报贩子的每一句话,摩挲着女人留下的资料,翻到了第二页。

 

整张A4上只有寥寥几行,描述着我需要折断的那振刀。它确如女人所说,是一把毫无特点的打刀,从各种数据上来看甚至算不上一把锋利的好刀,刀刃过于单薄,仿佛随时都会在下一次的撞击中碎裂。

 

正当我猜测着女人的用意时,有人扣响了门。

 

我放下资料去开门,习惯性地将匕首收进袖子里用以防身。

 

风雨斜斜地从门扇张开的缝隙里灌了进来。站在门口的人被吹得有些憔悴,他面色疲惫地站在大雨里,全身湿透了却依然小心地护着怀里的匣子。

 

他在雨中吃力地抬着睫毛看向我,湛蓝的眼睛和资料中的付丧神重叠在了一起。

 

“歌仙兼定,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我合上门扇的时候偷偷地用咒术加固了门内测的锁,转头对他微笑着。

 

 

最近我的客人确实多了些,比如一位奇怪的女审神者,再比如一振狼狈的歌仙兼定。

 

歌仙兼定比女人早几天来到我这里。他同女人一样虚弱,坐下时仿佛已经全身脱力,冲我歉意地笑着,问我可不可以给他冲一杯热可可。

 

他苦笑着告诉我被大雨淋湿的滋味对于刀剑来说并不好受。事实上他唇已经淡得看不出血色,几乎没有力气抱住怀中的刀闸。

 

“抱歉,让您看到如此不风雅的一面。”

 

当喝完一大杯热可可的时候他好像缓了一大口气,礼貌得同我道谢,并且说起了自己的委托。

 

“我要折断一振刀。”

 

他面色依旧苍白,方才还有些倦怠的双目中迸发出决然的狠厉,仿佛被逼进了绝境孤狼。让我想到了眼前付丧神的本体,那把斩杀了三十六位家臣的歌仙兼定。

 

“一振打刀,被主人随身携带着。”

 

歌仙兼定对那一振想要折断的刀剑的描述总结起来只有这些。他说着文字游戏,不肯告诉我刀的名字,也不肯透漏更多的细节。我渐渐的厌倦了言语间无休止的拉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这么说吧,你的主人是这座本丸的审神者,她拥有着许多的付丧神,如果我按照你的描述毁掉的刀并不是你想折断的那一振怎么办?”

 

“不会的。”歌仙的语气十分肯定,“在找到我之前,主人一定会将那振打刀带在身边的。”

 

我打量了歌仙兼定很久,心中默默盘算着他的这份自信有几分可信。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接受这份委托,你会给我什么作为酬劳?”

 

歌仙兼定的目光暗淡了下来,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又看了看肩膀上披着的我拿给他的浴巾,自嘲地笑了起来。

 

“现在的我确实身无分文。”他的目光很坦然,声音里却透着哀求,“一切结束之后我把我的神格给你,这是我现在唯一可以给你的东西了。”

 

我见过许多“歌仙兼定”。

 

优雅与骄傲早已刻在了他们的灵魂里,并不会因性格的改变而消失。可眼前的这一振以无比狼狈的姿态,放下了身段哀求着……

 

最为重要的是,付丧神的神格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在黑市里卖掉之后足以保证我下辈子生衣食无忧了。

 

我起身拿过歌仙兼定喝空的马克杯,又冲了一杯热可可递到他手里。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歌仙兼定察觉到一切不太对劲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他的视线落在沙发上女人留下的资料上,双眸微微圆睁的瞬间,抱紧了怀中的刀闸准备破门而出,然而发现自己早已成了陷阱中的困兽。

 

我将匕首收在了袖子里,尽可能得让自己看起来温和无害,放缓语气对他说着,“要来杯热可可么?你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还要糟糕。”

 

我说的是实话。

 

不过几天的光景里,他瘦的厉害。原本只是苍白却圆润的面颊微微凹陷下去,眼下挂着大片弥漫着死气的乌青。斗篷上原本用白紫相间的布绳固定住的牡丹也不知哪里去了,只在斗篷上留下一个不规则的破洞。

 

他再也没有本该属于“歌仙兼定”的惊艳,像深秋中无力地伏在枯叶上,等待着死亡的蝴蝶。

 

他拒绝着我的靠近,伸手打翻我递过的杯子后扶着门把手疲惫地喘息着。这个时间点上,震惊与愤怒侵蚀着他原本就脆弱的肉体,让他几乎站不稳。

 

“你写信给我,告诉我事情有变让我来一趟,是在骗我入局?”

 

“是的。”

 

“主人的委托是什么?”

 

“她要委托和你一样,要我折断一振刀,打刀。”

 

“……呵。”

 

“你其实已经猜到了,就是你怀里的那一振。”

 

事到如今我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面前虚弱至此的付丧神就算取出刀剑与我对峙,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而且就眼下的情形来看,歌仙兼定并不想打开刀闸,只是徒劳地将它抱得更紧了。

 

“为什么违约?明明是……”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不遵守着先来后到的原则对不对?”

 

我跨过地上的碎瓷片,在付丧神面前蹲了下来,凝视着他漂亮的蓝眼睛,歉意笑着的同时将一直收在袖子里的匕首抵在了他艰难滚动着的喉结上。

 

“猎人的本质是商人呐。你的主人给我开了太过诱人的筹码……这单生意如果做成了,也就是说如果我能折断你怀里的这振打刀,除了正常我应得的报酬之外,她还承诺帮我拿到这条时间线上的身份ID。”

 

歌仙兼定的目光闪动着,片刻后他扬起一个讥讽的笑容,“你是时空偷渡者?”

 

“是的,我是。偷渡者在新的时间线里将面临的是时之政府的追杀,不死不休,除非能够拿到这条时间线上的身份ID,这可是多少金钱也买不到的。”

 

想到未来不用继续刀口舔血的日子,我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歌仙兼定似乎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他垂下了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他的身体却在下一秒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很快,动作干净利落地夺过我手中的匕首,向着厨房窗户的方向奔跑过去。

 

跳跃,挥刀,一切行云流水,毫无破绽。这样的动作只有终年在战场上厮杀的付丧神才做的出来。

 

只是当匕首抵在看似脆弱的玻璃上却无法刺进半分,宣告着歌仙兼定彻底地失去了逃脱的机会。

 

“省省力气吧,我已经事先布好了结界,你逃不出去的。”

 

刚才一系列的动作榨干了他最后的体力,他双膝一软从窗台上跌落在瓷砖上,撞翻了许多的碗碟。

 

歌仙兼定再也没有力气抱住对现在的他来说,过于沉重的刀闸——它和从他手中掉落的匕首一起,翻滚着,停在我面前三步开外的地毯上。

 

“不……”

 

在他惊恐的呼声里我弯腰拾起了匕首与刀闸,抽开盖子,取出了里面的打刀。它确实普通审神者所说的平淡无奇,甚至应该用破旧来形容,就像战场上随手可以捡到的那种无名刀剑一样。

 

“不要折断它!”

 

歌仙兼定已经从最初的惊恐变为愤怒,可无奈的是天生风雅的他又骂不出什么险恶的词句,于是愤怒转为了哀求。

 

他无力地匍匐在地面上的样子像一只狗,没有任何尊严可言;明明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吃力地伸着手臂向着我爬动着,爬过一地碎瓷片时在身下拖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他苦苦地哀求着,求我把刀还给他,就算用性命来交换也无所谓。

 

“求求你……求求你……”

 

最后歌仙兼定已经无法再向前了,他吃力地仰头望着我,湛蓝的眼睛微微潮湿。

 

“抱歉。”

 

我不再看歌仙兼定,在他绝望又无力地嘶吼里,将匕首抵在打刀的中部,注入灵力轻轻地刺了下去。

 

——叮。

 

付丧神湛蓝的眼睛猛得大睁,映出断裂为两节的刀刃。它们像被掷入了深海,一路下沉,最终安静地躺在一片漆黑的海底。

 

 

来付尾款的付丧神自称南海太郎朝尊,举手投足间的风雅让我想起了某只本该死在深秋的蝴蝶。

 

朝尊在我对面坐下来,将支票与一张小小的ID卡放在桌子上,推到我面前。

 

“辛苦了。主人说这是一次非常愉快的合作。”

 

他略微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在我确认好支票金额与ID卡真伪之后对我微微颔首,扶了扶镜框。

 

“还有一件事。主人说,让我接歌仙兼定回本丸,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请随我来。”

 

我将朝尊引到了客房里。厚重的被褥里睡着一位英俊的付丧神,总是不安分的紫色碎发在发梢处打着卷,皮肤白皙,双唇红润,紧闭的双眸在眼尾处涂着一抹鲜艳的绯红。

 

“他本来奄奄一息,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却在折断那振打刀之后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只是陷入了沉睡。”我同朝尊解释着,“我试过很多种方法,都没办法唤醒他。”

 

“新的审神者到来之后,只要注入一点灵力之后他会醒过来的,无需担心。”

 

朝尊冲我道谢之后在床边坐好,垂下眼望着歌仙兼定,掩住了目中复杂的情绪。

 

我的大脑在片刻的空白之后才抓住了朝尊话中的重点,本能性地吐出了自己的疑问。

 

“新的审神者?”

 

“先代审神者已经故去,在你折断那振打刀的那一刻。”

 

 

审神者本应该死在一场惨烈的战役中,但是她的灵魂被她的初始刀,歌仙兼定生生地从彼岸拉了回来。

 

可审神者已经死去的身躯无法承受住生者的灵魂。于是这振歌仙兼定拖着重伤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寻遍了整个战场,找了一把看起来相对完整的打刀,将她的灵魂放了进去,再以降灵术将她唤醒,重新赋予了她血肉之躯。

 

然而付丧神终究无法取代真正的“审神者”,并没有能力维持着两个灵体——要么一人一刀同时衰弱而死,要么死掉一个,另外一个重获新生。

 

朝尊讲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对我微笑着讨了杯茶水,“在后面的故事,您大概已经猜到了吧?”

 

我点了点头。

 

后续并不难猜。

 

一人一刀都做好了为了对方而牺牲的准备,于是不谋而合地夺走了对方的本体,随身携带着,并同时委托猎人折断自己的本体。

 

我想起了女人离开之前对我说起的“最后的请求”。她将一个牛皮纸袋交到了我的手上,里面有两枚符咒和张叠得整齐的信纸。

 

女人指着符咒对我说,“这两枚符咒里是我对他最后的主命,这个……算了,你不用给他了,烧掉也好扔掉也好随你。”

 

我把女人留下的两枚符咒交给朝尊的时候,想了想把那张信纸也交到了他手上。

 

“抱歉,我偷偷看过信上的内容了。”我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你还是把它带走吧,至于要不要看,还是等歌仙兼定醒来之后自己决定吧。”

 

朝尊抿着的唇线,犹豫了片刻后只拿起了两枚符咒,将信纸还给了我。

 

“放心,我会传达给歌仙的。信还是放在您这里,有朝一日如果他决定要看了,他一定会拜访您。”

 

 

朝尊带走歌仙兼定之后的第三天,驻守在这条时间线上的本丸宣布了先代审神者故去的消息,同时也迎来了新的审神者。

 

这都已与我无关。

 

摆脱了偷渡者的身份后,我用这几年的积蓄在买下了一间小铺子,卖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好在生意还算不错,说不上大富大贵,至少填得饱肚子,不必再东躲西藏,刀口舔血了。

 

只是我总是会想起我的最后一单生意,那一对怀抱着各自的固执,不肯向对方低头又竭尽全力守护彼此的主仆。

 

“人们总是说,刀剑是人类的延长线。其实这句话反过来也是行得通的,人类也可以站在刀剑的延长线上,这是个奇妙的轮回。”

 

临行前朝尊背起昏迷的歌仙兼定,背对着我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当我再次遇到那振歌仙兼定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

 

我已经上了年纪,关节越来越不听使唤,肺部像破旧的风箱,每次呼吸都从喉咙里挤出极其不协调的气音。

 

端坐在我对面的歌仙兼定依旧英俊,淡紫色的发,湛蓝色的眼,抬手投足间的优雅里带着些许色气,美得张扬而瑰丽。

 

他和第一次见面一样,向我讨了一杯热可可,却捧在手心里没有喝。

 

“您不必紧张。”他冲我微笑着,圆润的杏眼弯了弯,眼尾的绯红像金鱼散开的尾巴,随着水光晃动着,“先主给我留下了两条主命,第一不可向你寻仇,第二要活下去,你看,我都做到了。”

 

“是啊,你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

 

我也回给他一个微笑,比当年面对他时真诚很多,然后将一直收在木盒子里信纸取了出来递给他。

 

“是来取这个的吧?真是的……如果你再不来我可能就等不到你了。”

 

他唇角噙着笑,展开信纸时目光落在上面不太工整的文段上,柔软而感伤。

 

“歌仙兼定,你这个大笨蛋,我都要死了你竟然还不知道我喜欢你,到底是有多迟钝……”

 

他轻轻念着,指尖轻抚着已经泛黄的信纸,末了垂下了寒鸦羽般黛青色的睫毛。

 

“言语还真是一贯的不风雅。”

 

他小声地抱怨着,不知为何睫毛上似乎染上了稀薄的水气,笑容却更加温柔而明丽。

 

“我早就知道了啊。”

 

一直以来横亘在我胸口的石头像是突然被人移开了一样——大概人上了年纪就是这样,活得越来越感性。

 

“我再去给你拿一杯热一点的。”

 

我没有等他回答就匆匆起身,来到厨房里偷偷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透过开水壶升腾的水雾看向不知何时停在窗台上的蝴蝶。它抖动着惊艳的蓝紫相间的翅膀,颤抖着从窗台上腾空而起,顺着没关严的窗子飞了出去,消失在了园子里的花丛中。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向客厅,方才还坐在那里的付丧神已经离开。装着信纸的盒子空了,和那杯已经没有热气的马克杯并排放在桌面上。

 

冬天已经过去了。

 

那只漂亮的蝴蝶最终在穿过了深秋的冰雨与冬日的狂风,开启了新的轮回。


——END——


#脑洞来自朝尊老师文久土佐藩里的回想。

#ooc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歌仙和这个没有名字的傲娇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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